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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则三 人人平等——《美国:以基督教立国》第二部分

作者:王志勇牧师

连载自《美国:以基督教立国—清教徒神学与英美保守主义建国二十五大原则》



原则:所有人都是上帝按照他自己的形象造的,上帝面前人人平等。


1、当谈及制度性原则时,我们首先强调的就是上帝创造人,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则。平等所强调的就是这种个人性的人格尊严和身份平等,正如托克维尔所总结的那样:“身份平等是能够显示出民主时代的占有支配地位的独特事实。在民主时代,鼓舞人们前进的主要是激情,是对于这种平等的热爱。”[1] 因此,人人平等不仅仅是权利的问题,而且直接关涉到人类心灵深处的最大的渴慕,就是渴望得到他人的接受和尊重,这种接受和尊重当然集中体现在公共领域中。阿伦特指出:“平等仅仅存在于这样一个特定的政治领域之中,在那里,人们作为公民而不是私人与他人相遇。”[2]


2、《独立宣言》明确宣布:“我们认为下述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受造平等,造物主赋予他们若干不可让与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存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We hold these truths to be self-evident, that 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 that they are endowed by their Creator with certain unalienable rights, that they are among these are life, liberty and the pursuit of happiness.)。这种人人平等的原则被称为“共和主义思想的核心原则”,是共和主义真正的“生命与灵魂”。[3] 内莫分析说:“在上帝面前,自然等级均被粉粹。人本性各不相同,他们却因其本体论上的无意义而在上帝面前平等。结果,一人天生臣服于另一人的说法就变得毫无价值。这个极其严肃的原则颠覆了异教之城内确立起来的所有人类权力。肯定会有某部分人的权力比另一些人大,但这些行使的权力只是侍奉。”[4]


3、托克维尔在考察美国的民主时,首先强调人人平等的原则。他在绪论部分一开始明确强调:“我在合众国逗留期间见到过很多新鲜的事物,要说最引起我注意的,那就是身份平等莫属了。……随着我对美国社会研究的进一步深入,我越来越认为身份平等是一件根本大事,好像所有的个别事物都是由它产生的,所以我将它作为我的整个考察的中心。”[5]1776年,一位弗吉尼亚人写道,正是基于这一身份平等原则,“才能激发和维持社会成员的美德,才能将社会成员与共和国及其他公民同胞联系在一起,使心灵和情感相互交融。”[6] 一切非法的革命所寻求的都是自己的特权,在中国历代王朝的革命中,那些所谓的革命领袖的唯一目的就是“皇帝轮流做,今天到我家”,这成为中国文化的潜意识!真正的革命就是追求每个人在上帝和律法面前的平等,扫除人间蔑视上帝的主权、践踏个人的人权的一切暴政,而各种暴政的集中体现就是身份性的特权:在君主制蜕变成的独裁制中是一人独尊,在贵族制蜕变成的寡头制中是少数人享有特权,在民主制蜕变成的暴民统治中是多数人压制少数人。


4、平等绝不是相同,再也没有把平等视为相同更愚蠢和危险的了!人生来各不相同,上帝也赐给各人不同的天赋和特长。平等也不是同等,不是人在家庭、教育、环境、工作等各个方面都享有同等的条件或待遇。人人平等特指三个方面: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equality before God)——上帝使每个人都有他的形象,他并不偏待人;律法面前人人平等(equality before the law)——每个人都当受到同样的律法的审判,不能因为阶级或等级的不同就适用不同的律法;权利保护方面人人平等(equality of rights)——人人都享有上帝赐给的生命、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权利。因此,这种平等在此三个方面所强调的都是身份上的平等。17世纪英国内战时期的“平等派”(the Leveler)所追求的代议制民主强调的就是这样的平等,他们的基本主张是:“保持沉默与合法代表的权利;自由思想和自由辩论的权利;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权利和贸易自由的权利;投票的权利以及面对暴政进行革命的权利。”[7]


5、在上帝面前的平等是终极性的,而在社会中的平等体现在律法地位和权利保护两大方面。与此相反,卢梭与法国大革命所提倡的“平等”指向所有人生来都具有同等的能力,在社会上发挥同等的影响,在财产、工资或医疗上都当享受同等的待遇。这种没有任何疆界的抽象的平等主义在本质上是虚幻的,真正实行起来则是残酷的。正如在苏联、中国一度盛行的共产主义实践一样,他们强调人人平等,穿同样的衣服,吃同样的饭,住同样的房子,最终都同样成为国家的奴隶。因此,平等绝不是排除个人的自由,由国家来“均贫富”式的平等。我们所强调的平等只能是特定意义上的平等,这种平等绝不消除个人的自由和彼此之间合理的差异,反倒是平等地保护每个人的生命、自由与追求幸福的权利。柏克强调:“那些试图消除差异的人,永远都无法实现平等。在由形形色色不同阶层的公民组成的所有社会中,有些阶层必然居于最上层。因此,那些平等主义者,只是改变和扭曲了事物天然的秩序。他们让社会这栋大厦不堪重负,因为大厦的结构要想稳定,就需建在地面上,他们却将其建在空中。”[8]


6、国家只能为人提供“平等的司法”(equal justice),确保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人人都在法律上受到平等的对待和保护。因此,波普尔强调:“地道的平等主义要求国家的公民应当受到公正无偏见的待遇。这就要求出身、家庭关系或者财富绝不能影响那些对公民执法的人。换句话说,它不承认任何的‘自然’特权,尽管某些特权可能会被公民授予他们所信任的人。”[9] 但国家本身并不能为人提供幸福,否则国家就走向计划经济、全能政府,国家就开始扮演上帝的角色,从子宫管到坟墓,使人走上通向奴役的道路。正如维沃所警告的那样:我们不能把“追求幸福的权利”解读为“享有幸福的权利”。[10] 我们必须认识到,社会应当尽量地为个人提供平等的机会,但不是平等的结果;社会为个人提供平等的自由,但不是平等的能力;社会保障人平等的权利,但不是平等的财产;社会为人提供平等的保护,但不是平等的地位;当然,社会也当尽量为人提供平等的教育机会,但不是平等的分数。只要个人自由还存在,很多的不平等就会存在;一旦我们放弃了个人的自由,所谓的平等只能是在奴役和死亡上的平等。马克思主义者要求在物质拥有上的平等——“平等的物品”(equal things),最后造成的就是空前未有的贫穷、灾难和杀戮。国家应当致力于“平等地保护每个人的权利”(equal protection of rights),绝不是“平等地分配财富”(equal distribution of things)。


7、“外来者”要成为“内部人”总要经历一定的相对痛苦的过程,“跨越文化的障碍”(crossing the culture gap)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外来的合法移民来到美国也需要一个融入的过程,他们要学习英文,接受教育,取得经济上的独立,总是需要一定的努力和忍耐的。当初来到美国的清教徒们不是以“难民”的心态出现的,他们之所以来到美国是要建立敬畏上帝的基督徒生命共同体。因此,他们的心态不是“受害人”心态,而是“创建者”、“缔造者”(founders)。那些只想在美国享受自由和福利的人,从来没有在精神上真正进入美国,从来没有在精神意义上成为真正的美国公民,他们是美国和文明“内部的野蛮人”和“寄生者”,他们并不认同美国的价值,随时都会颠覆美国的文明。特别是那些不敬畏上帝的人,具有坚固的伊斯兰教信仰或共产主义无神论信仰的人,他们在成为美国公民时宣誓承认美国为“上帝之下统一的国家”(One nation under God),心里却不相信上帝,他们一开始就已经犯下了无耻的欺诈之罪。这些渗透到美国内部的人,时刻准备利用美国的民主制度颠覆美国基督教文明,这是美国基督徒公民必须警醒谨守的。


8、正是因为强调真正意义上的人人平等,美国社会始终崇尚的是人对人的尊重。我们绝不能因为性别、种族、地位、宗教信仰的不同而欺压、歧视别人。无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种族肤色、贫穷贵贱一律平等。人人都有上帝的形象,人人都当在地位和权利上受到律法平等的保护。更重要的是,基督教信仰教训我们,人人都是罪人,人人都违背了上帝的律法,招惹上帝的震怒。但是,上帝仍然对我们恒久忍耐,没有按照我们的过犯来对待我们,更没有随时把我们灭杀,而是以无限的慈爱引领我们认罪悔改,上帝的大爱实在是长阔高深!只有当我们深切地体会上帝在耶稣基督里向罪人显明的大爱时,我们才能认识和珍惜自身在上帝面前的荣耀和尊贵,并且存谦卑、敬畏之心来承认和尊重他人也同样具有的来自上帝的荣耀和尊贵。因此,真正的人权来自上帝的赋予,对人权的真正的尊重和保障最终也只能来自对于上帝的敬畏和感恩之心。


9、在美国制度中,总统最多担任两届。这种彻底贯穿职务轮换的原则和作法,目的就在于消除世袭贵族制的危险,腾出地方给其他同样优秀甚至更优秀的人。[11] 既然以总统为代表的政务官很快到期下台,他们就无法建构庞大的利益集团,并且他们在任上也不敢肆意作恶,害怕影响到所在政党的选情,同时也担心自己很快下台就会受到后来者的追讨。正如伍德所强调的那样:“平等成为制宪主义者在意识形态方面最有力的武器,它不仅可以用来反对未来的社会精英阶层,而且可以用来反对任何有别于人民平等权利的特权。”[12]强调平等原则,就意味着不认可给任何团体特殊利益。正如美国革命时期政治家威廉·芬德利(William Findley, 1741-1821)所强调的那样:“平等的自由和平等的特权是自由政府的光辉成就,它们在事实上是可以相互转换的同义语:任何一方离开对方都不可能存在。人民主权的政府(即真正的共和政府)将这种平等提供给自己的公民;正因为如此,它比君主制和贵族制更卓越;它的优越性就在于此。如果在国家范围内不平等地或偏颇地分配公共利益,就会造成在利益、影响力及权利上的差异,就会导致贵族制,这是所有政府类别中最坏的一种。”[13]因此,当我们首先强调平等原则的时候,绝不是说在价值认同上认为平等高于自由,而是说这种平等本身就是自由的保障和体现。


10、这种人人平等的概念乃是基督教对人类文明的突出贡献。正如托克维尔所总结的那样:“只有在耶稣基督降世之后,他才教导人们说:所有人生来都是一样的,都是平等的。”[14]耶稣基督不是仅仅前来拯救精英和贵族,而是向所有的人宣告赦罪的信息。每一个人,不管他在世上的身份和地位如何,都能同样成为上帝的儿女,这种平等观是不得了的革命。更宝贵的是,因为对教育的重视和经济的发达,几乎所有美国人都能够享受过去只有贵族和特权阶层才能享受的闲暇和思考,这是全世界几乎所有人都向往美国的直接动因。基督教在美国的发展达到相当高的水准,其在思想和制度上的体现就是废除君主制和贵族制,建立了真正意义上的最大规模的共和制,使得古往今来崇尚人类平等的理想得到了现世所能得到的最大程度的实现。


11、当然,此处所强调的平等并不是无条件的彻底平等,当初美国的缔造者们所担心的就是把平等变成“扼制勤奋、毫无是非标准的平等”,他们因而坚持确保一定程度的不平等及自然差异得到承认。那些才智超群、为国家作出杰出贡献的人物必然在人民中赢得信赖、崇敬和尊重。正如罗伯特·莫里斯所强调的那样:“一个拥有知识、判断力、资讯、正直品格和广泛关系的人绝不可能与那些既无声誉又无人品的人同日而语。”一个“环境令其善于思考且资讯丰富”的自然贵族比一个“足不出户、孤陋寡闻”的人更好地代表人民,伍德称“这一点是定义联邦主义哲学的决定性因素”。[15]因此,身份的平等并不排除自然贵族的存在,那些有恩赐和勤奋的人仍然会在大众之中脱颖而出。那些能劳动却不劳动,试图依赖国家发放的福利而生活的人,就是放弃了自己的尊严和责任,若不悔改,只能世世代代成为国家圈养的奴隶。


12、我们必须认识到,正如当初约翰·亚当斯所认识到的那样,没有任何一个社会,包括美利坚社会,能够实现完全的平等主义。不管我们如何界定,平等始终是一个不断追求的理想。更准确地说,“美利坚人既是平等的,同时又是不平等的。他们都认为自然造就了他们权利上的平等;或者说,自然赋予他们共同且平等地追求自由、财产和安全的权利,追求正义、政府、法律、宗教和自主的权利。他们都认为自然造就了他们在权力、能力和才能上初始的不平等。他们团结一致,争取并维护自然赋予他们的平等;团结一致,增进自然或许有意造成的不平等给他们带来的好处。”[16]亚当斯在1798年写给弗吉尼亚哈里斯镇居民的信中称:“我相信贵族与民众的区分是讨厌的和有害的,然而通过政治的巧妙办法使之消除是永远不可能的,只要还有一些人高而一些人矮,一些人聪明而一些人愚蠢,一些人有美德而一些人更邪恶,一些人富有而一些人更贫穷。不平等来自不可更改的自然属性,而且人类的智慧除了通过平等的平衡机制和平等的法律来调和这些不同派别就没有别的办法了。”[17]因此,关键不是追求绝对的平等,而是要通过一定的合理的制度在平等与不平等之间掌握平衡。


13、民主的首要原则是平等,当然在民主制度下的平等是自由人的平等,而自由人的自由始终是建立在法治的基础上。其实,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身份上的平等是不可避免的,我们不是平等地成为国家的主人,就是平等地成为专制者的奴隶!百余年前托克维尔就情不自禁地发出这样的慨叹:“不是走向专制者的暴政,就是走向民主的自由。”[18]因此,托克维尔明确地发出挑战:“我承认,民主的意向是常变的,它的法制还不完备,它的执行者还不精干。然而,假如在独夫的压迫和民主的统治之间确实没有中间道路可走,与其自暴自弃地屈从于前者不如倾向于后者,并且,如果我们必然最后变得完全平等,那么,让自由把我们拉平比让一个暴君把我们拉平要更好。”[19]与自由相比,民主国家所保障的身份平等是更加重要的。


14、不管民主制度本身存在什么危险,我们还是要主张民主,推动民主制度的落实。而民主的最重要的標誌就是一人一票的普選——不論高低貴賤,每個人在普選中投出的那一票都是同等分量的。托克维尔反复表明他写《论美国的民主》一书的根本目的就是鼓励全世界的人追求真正的民主:“我的目的是以美国为例说明:法制,特别是民情,能让一个民主的国家保持自由。”[20]没有民主,剩下的只能是各种形式的暴政。即使我们现在仍然处于专制的统治之下,开明之人也要自觉主动地塑造民情,推动民主制度的建立。


15、非常重要的是,如果没有宗教的约束和引导,平等原则只能使人们走向放纵和平庸。维沃警告说:“一个用来摧毁社会的罪最险恶的观念就是意义不明的平等主义(an undefined equalitarianism)。”[21]法国大革命给人带来的最危险的观念之一就是平等主义:“人类关系意味着秩序,所以平等是一个制造混乱的概念。平等是一种无预先规划的秩序;尽管事物自古至今早已获得了一定的规划秩序,平等却要对事物进行一种没意义、没好处的系统化干涉。所有的社会都应当实现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但是在年幼者和年长者之间、不同性别之间是可以存在不平等的,甚至在朋友之间也不可能实现平等。规则就是,每个人都应当在自己有力量的时候有所作为;让所有人都扮演同样的角色,会造成混淆和疏离,这一点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例子证实了。这个带来混乱的异端邪说不仅会破坏那些最自然的社会群落,它还是制造恶意嫉妒的根源。现代世界的开端,源于‘人人平等’这个假设,它一旦发现这是不现实的,却又意识到它再也无法回到手足情谊的羁绊之中了,这是何等的沮丧啊!”[22]


16、我们所追求的平等应当集中在身份的平等上。欧美保守主义强调秩序、公义和自由,以法国大革命为代表的自由主义强调自由、平等和博爱。到底自由原则和平等原则谁居于优先地位?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需要多方面的思考和界定。从上帝创造世界的角度言之,上帝首先创造的是一个人,即亚当,那时夏娃还没有出现。因此,起初人的本性是自由的,可以自由地选择为善,即遵守上帝的律法;也可自由地选择为恶,即违背上帝的律法。在夏娃出现之后,人与人之间就出现了身份与关系上的平等问题。因此,自由是人性的本质;没有自由,人就丧失了活力。平等是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根本;没有平等,人就丧失了尊严。当然,我们此处所说的自由强调的不是个人在其本质上的属性,而是强调政治的自由,包括信仰、言论和结社的自由。平等所强调的则是平等地享受上帝赐给我们的自由,尤其是上面所说的政治的自由。因此,我们可以说,自由乃是我们首先要捍卫的,在实现自由的各种制度性的保障中,身份平等乃是首要性的。


17、当然,平等始终有其自身的相对性,所以我们需要在自由中追求平等,在平等中保持自由。托克维尔感叹说:“人可以获得使他完全满意的一定自由,从而无忧无虑地享受自身的独立自主。但是,使自己感到满足的平等则是人决不会获得的。无论一个民族如何努力,都不可能在其内部建立起完全平等的条件。如果有一天这种绝对而完全的平等局面真的出现了,那么智力的不平等仍将存在,因为这种不平等是上帝直接赐予的,人间的任何法律总是对它无可奈何。”[23]维沃赞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种平等所强调的是政治地位和权利的平等。目前各种左翼的激进平等主义的问题在于:“他们不仅主张政治平等,还要求实现经济民主,经济民主是那些鼓吹平等者所追求的实质理想目标。除了专制统治之外,没有什么政治制度可以强制实行这样一个不现实的计划,这就解释了为何那些旨在追求这个计划的现代政府,最终却沦为了在各种伪装之下的专制政府。”[24]如果我们对于民主不加以严格的限定,不仅政府会走向专制,每个人都会随时成为暴君。在不敬畏上帝、不以上帝的律法为最高标准的社会中,所谓的平等就是人人平等地放纵自己、伤害别人。


18、平等原则是民主社会的首要原则,但这个原则在现实政治中却有着巨大的危险。托克维尔分析说:“平等可导致两种倾向:一种是令人们径自独立,并且可能令人们马上陷入无政府状态,另一种是令人们顺着一条漫长的、隐而不显的,但确实存在的道路走向被奴役的状态。”[25]在这种状态下,“民主国家关于政府的观点自然有利于中央集权”:“政府被所有的人想象成为一种独一无二的、奉天承运的、具有创造力的权力。”[26]在民主国家中一种非常危险的倾向和困境就是:“虽然民主国家的人民往往憎恨中央集权的专制,然而他们对于这个政权本身一直是爱护的。”[27]那些别有用心的政客们更是容易打着“平等”的旗号向选民许诺物质与福利上平等的待遇,逐渐瓦解公民以自由和自治为本的道德素质,使得国家权力不断膨胀,这样民主政府也逐渐蜕变为包揽一切的中央集权甚至极权政府。因此,托克维尔警戒说:“第一个且唯一的令民主社会的政治权力集中的必要条件,便是它喜爱平等并让人相信他是出自真心。所以,原先非常复杂的专制之术,如今已经简化成一项单一的原则了。”[28]平等原则最后演化为唯一的专制原则,追求经济平等的国家最后一定会成为专制政府,这是令我们不得不深思的。


19、自由和平等的价值,往往很难分清主次。德鲁克一方面指明:“相信人皆自由及平等,是欧洲思想的精粹。……随着基督教兴盛,自由与平等成了欧洲的两大基本概念;它们就是欧洲的代名词。两千年来,欧洲所有制度和信条都源自基督教秩序,且都以自由平等为目标,也以‘最后一定会实现自由平等’的承诺作为存在的正当理由。因此,欧洲历史其实就是一部人类将自由平等的概念,投射到社会存在现实的历史。”[29]同时,德鲁克也深刻地指出:“如果放弃自由就可以重建世界的理性秩序,大众已经做好了放弃的准备;如果自由和平等不兼容,他们会舍弃自由;如果自由和安全无法共存,他们会选择安全。”[30]正如当初以色列人面对旷野生活的艰难、征服迦南的挑战,他们更愿意选择回到埃及继续受奴役。自由是沉重的,必须有坚强的人格和信心才能支撑,而普罗大众往往喜爱安全更甚于自由。


20、总之,我们强调平等原则的重要性,必须明确平等原则的特定内涵和局限——平等只是在上帝和律法面前的地位和尊严,完全的社会与经济平等是不存在的。如果盲目地把平等扩大化,最后造成的是人为的抹平,使得个人毫无自由和个性,整个社会都丧失自由和创造力,这是二十世纪共产主义实践在苏联、中国、柬埔寨等地给我们带来的极其惨烈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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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下卷第二部分第一章,380页。 [2] 阿伦特,《论革命》,19页。 [3] 伍德,《美利坚合众国的缔造:1776-1787》,69页。 [4] 内莫,《教会法与神圣帝国的兴衰》,129页。 [5] 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绪论,2页。 [6] 伍德,《美利坚合众国的缔造,1776-1787》,71页。 [7] 约翰·邓恩编,《民主的立场》,林猛等译(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年),84-85页。 [8] 柏克,《法国大革命反思录》,83页。 [9] 卡尔·波普尔,《开放社会及其敌人》,陆衡等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6年),第一卷,197页。 [10] 维沃,《思想的后果》,117页。 [11] 伍德,《美利坚合众国的缔造:1776-1787》,85页。 [12] 伍德,《美利坚合众国的缔造:1776-1787》,371页。 [13] 伍德,《美利坚合众国的缔造:1776-1787》,371页。 [14] 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下卷第1部分第三章,张杨译(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11年),319-320页。 [15] 伍德,《美利坚合众国的缔造:1776-1787》,455-456页。 [16] 伍德,《美利坚合众国的缔造:1776-1787》,558页。 [17] John Adams, To The Inhabitants of Harrison County, Virginia, August, 13th, 1798, Works of John Adams, Vol. 9, pp. 215-216. [18] 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上卷第二部分第九章,221页。 [19] 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上卷第二部分第九章,221页。 [20] 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上卷第二部分第九章,221页。 [21] 维沃,《思想的后果》,42页。 [22] 维沃,《思想的后果》,43页。 [23] 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下卷第二部分第十三章,411页。 [24] 维沃,《思想的后果》,46页。 [25] 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下卷第四部分第一章,523页。 [26] 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下卷第四部分第二章,524页。 [27] 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下卷第四部分第三章,528页。 [28] 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下卷第四部分第四章,532页。 [29] 彼得·德鲁克,《经济人的末日:极权主义的起源》,洪世民、赵志恒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5年),25页。 [30] 德鲁克,《经济人的末日》,3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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